【王牌特工/蛋哈】Let's Talk About Lov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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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西怎么也没想到哈利会把话题引到这个结论上。他哑口无言地就这样呆愣了一会儿，那一个金色下午在过去的时光里急速退去，蝴蝶扇扇翅膀，残忍地将他抛回了伦敦这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
不仅仅是哈利的误会令他手脚发冷，艾格西恍然发现，“婚前焦虑”这四个字听起来离他是那样遥远。超级英雄拯救完世界立刻就能回老家结婚那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现实可远比电影剧本要麻烦得多。且不论仅剩的几个外勤特工还有新的任务需要跟进，光是总部的重建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伤愈归来的梅林不得不抱歉地召回了正在城堡里没完没了参加晚宴的艾格西。
尽管艾格西认为梅林完全没有必要感到抱歉。毕竟，在没有了洛克茜帮助的情况下，应付公主的贵族亲属们可真谈不上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而他所认识的、精通贵族社交话题的另外一人又绝不可能帮他作弊。
事实上，甚至还没等他开口请求，哈利就仿佛能未卜先知一样把拒绝的话说在了前面。“我应该和你说过很多次，一个绅士的修养并不体现在他的出身、口音，以及是否拥有良好的政治嗅觉上。”在这些地方都完美无缺的哈利板着脸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害怕出丑。一个勇敢、正直、忠诚的好人不会因为外在的一点失礼便遭他人鄙薄。如果这样都不足以让他们刮目相看，那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满足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挑剔的胃口。”
能把夸奖的话说得那么像教训，这大概是哈利的天赋技能之一。一般情况下艾格西都需要花一点时间来解读他的本意，但那一天，在说完那句严苛的褒奖之后，哈利一反常态地放柔了语气。
“更何况，公主不正是因为充分地了解、信任你，进而才决定与你共度一生的吗？”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落在艾格西耳中，却比屋外一切嘈杂噪音都要来得清晰。
他是在安慰他。
但他的安慰一点也没有让艾格西好起来。
哈利说的句句在理，虽然表达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得迂回曲折，但从那些话语里传达出的宽容与担心理应足够让平时的艾格西感激涕零。艾格西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想他或许是被哈利惯得越来越贪心，以至于这么点安慰就像一枚普普通通的金币被丢进龙的宝藏堆里，只听得叮当一声响，就连一点金色的边都找不到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复杂，他想让哈利骄傲，想让哈利对他另眼相看，因此当对方真的给予他肯定时，那份喜悦的冲动来得那样直接而又真实。
在哈利没有遭遇瓦伦丁事件之前，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艾格西处在半封闭式训练中，而哈利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满世界地跑。大部分时候，艾格西看见的只是哈利匆匆路过训练场地时露出的一截西装裤脚。
也有真正意义上的促膝长谈。那发生在最终考核前夜，宝贵的二十四小时——在此之前，艾格西甚至从没幻想过能拥有他的导师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的夜晚从一杯纯正的马提尼开始。
艾格西对这一刻期盼过了头，最初的兴奋劲儿一过，只消一杯酒下肚，他的胃就开始揪了起来。但那时的艾格西身上总带着一股初生牛犊般的韧劲，他是紧张坏了，却也丝毫不怕犯错。他在毁掉了三杯马提尼之后终于得到了哈利的一个浅笑。
“不错，”他的导师缓缓舒展开嘴角的笑纹，“比我想得要好。”
艾格西一口饮尽了作为奖赏被端出来的红酒，他喝不出好坏，不过光是看到哈利脸上难得有那样一种等待他评价的表情，艾格西都要绞尽脑汁，试图拼凑起他曾经看到过关于红酒品鉴的只言片语，以求不辜负哈利的期待。
他忘了他当时说了些什么引来了哈利的一阵轻笑。
一定是酒精模糊了他的直觉与判断，艾格西才会觉得此刻端着酒杯小口啜饮的哈利比起平时更加爱笑，嘴角弯起的弧度也比平日更加柔和。就连哈利书房里的灯光，都在朦朦胧胧的视线里温暖了起来，暖洋洋地照着他的背。不用说他有多讨厌被洛克茜戏称为“大型犬科动物”，他现在确实舒服得想在地上打个滚再对眼前的人讨好地摇摇尾巴了。
然后哈利就说了那一段话——是的，艾格西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很多次：“不要害怕出丑。一个勇敢、正直、忠诚的好人，不会因为外在的一点失礼便遭他人鄙薄。”
可艾格西并不买他的账，他当时固执地认为那是因为哈利已经做到了无可挑剔，方能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所以他不服气地质疑：“大多数人难道不就是很介意外在的失礼吗？不然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学习礼节是对你自己的尊重与超越，”没有对艾格西的态度太过苛责，哈利继续着他的人生指导，“决定他人怎样对待你的，永远是你的内在。若是你能做到打磨出内心的光华，那么总会有人在充分地了解、信任你之后，与你成为同僚、挚友、亲人。”
说完，接收到艾格西怀疑的眼神，哈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方立刻心虚地把头低了下来，他就又笑了：“说不定你就能这样遇见能够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年轻人，你得对他人有点信心。”
艾格西在听见“共度一生”这个说法时脑子里短暂地清明了一阵。
他想给他的导师调一辈子的酒，哪怕同一杯马提尼喝一辈子早就该腻味了——这样的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于是艾格西举起酒杯，傻呵呵地也跟着笑了。
他怀念这样的时刻。虽然换做任何人都会告诉他，过于仰赖另一个人的评价对他未来的成长发展有多么不利，但——去他的，他就是想被哈利夸奖，他就是要全身心地仰赖哈利。
他是多么地怀念能够这样理直气壮被保护着的时刻。
然而现在不可以了。一半的他在哈利温柔的注视里沉溺，另一半被空虚感左右拉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或许他是真的有些焦虑。尽管他仍不清楚这份焦虑是否和哈利口中的“婚前焦虑”享有同一个定义，胃里沉甸甸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时刻提醒着他摁响倒计时的秒表。
艾格西尽力扯开一个微笑——如同哈利好心安慰他那天一样，用一个揉鼻子的动作稍稍掩去这个笑容的不自然：“蝴蝶在我的肚子里飞呢。”
哈利的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微微往前倾身，透过黑框眼镜的边框上方盯着艾格西忽然苍白下去的脸：“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来和我商量。”
艾格西很想笑一笑他那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特工导师，居然一本正经地摆出婚前咨询的模样试图让他安心。但他笑不出来，他猜他扯动嘴角的样子一定也扭曲极了，因为哈利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温和。
“蝴蝶可不喜欢被装在谁的肚子里晃来晃去。”他甚至开了一个玩笑想要缓解忽然紧张起来的气氛。
艾格西便皱了皱鼻子，配合地做出一个滑稽的惋惜脸：“真抱歉糟蹋了你喜欢的蝴蝶。”
于是哈利松了一口气。他重新倒回椅背上，再一次开口时明显比几分钟前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轻松多了：“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艾格西耸耸肩，他已然通过对方坐姿的变换察觉出这是哈利想要结束谈话的信号，因此他站起来，整了整西装外套上那并不存在的褶皱，夸张地模仿着哈利的口音微微欠身：“那么，请容我失陪一下，梅林发出了一个紧急邀约。”
哈利没空搭理这幼稚的举动，连白眼都懒得施舍一个，幅度很小地抬抬手就当听见了。
他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直至耳朵捕捉到门口那里细微的声响，他才又抬起头去看——没有刻意计算距离艾格西声称要离开究竟过去了多久，年轻的加拉哈德分明还站在那里。
“艾格西？”他不明所以。
雷鸣伴着暴雨，乌云将窗外被分割成好几块的天空压得很矮，微弱的日光就透过那破碎的、低矮的天漏进来，投影在房间门框上，无端地制造出一种逼仄的错觉。
“那你……喜欢狗吗？”艾格西站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局促不安地问了一个更加幼稚的问题。
雨点猛烈击打窗玻璃的杂音几乎要将他嗫嚅数次才吐露出全部的话语尽数淹没进去，可哈利竟然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听清了。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沉默半晌，又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如果是泡菜先生的话，我想是的。”
门口的阴影渐渐吞没了艾格西笔直站着的身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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