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西天万里遥

【Reylo】Tír na nÓg(II)

Frejya:

-在青春永恒之地,如果你下了马,如果你回了头,如果你开始回忆与懊悔,你就变老了,你就会长出皱纹,你就变得身形佝偻,永远要被马背上的公主甩在身后了。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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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的人通常不喜欢本·索罗的故事,不过由于英雄们早期的故事少不得他这样一个反派来推进,因此他们又不得不提一句。


 


“他是蕾伊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一个身上流着家族悲剧血脉的黑暗原力使用者,他受到斯诺克的蛊惑背叛了他的家人加入邪恶的第一秩序。他罪行累累,却又性格懦弱,他的家族天赋原力强大,但他却因为黑暗的本质而在这方面逊色于他的前辈们。他的内心不够坚定,他的意志被人随意操控,他目光短浅,行事风格又软弱而不决绝,蕾伊利用了他这一弱点打败了他,毁灭了他匆匆建立的新秩序。这个故事没有任何教育意义,如果有,我想是在说让我们无论加入正义或邪恶任何一方都要决心坚定,切记不可摇摆不定。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他并没有成为蕾伊最大的敌人,在本·索罗,也就是凯洛·伦之后,她的冒险仍在继续,因为银河系的敌人并没有因此被彻底消灭,黑暗永远都潜伏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生长,只有当光明照亮银河系的每一个角落时,他们才无从遁形……”


 


接着他们就跳到更精彩的与真正的第一秩序大战的故事里了。人们都想听她和飞行员波·达默龙之间暧昧不清的那些传闻和与她那些秘密的冒险,独自铸剑的经历和只身深入敌营执行任务的刺激故事。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就连说故事的人自己也许都不清楚,人们爱听什么,他就讲什么。


 


至于有人多嘴问一句,到底蕾伊是如何打败的本·索罗,说故事的人答不上来,就随便截取一个决战的片段来糊弄他们,反正这些情节都很类似,并且都以正义战胜邪恶结束。死了,活着,对于说故事和听故事的人来说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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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拉又一次站在了岸边,这是她第十次的尝试,前几次她都跌入了水中,并且一次比一次摔得更狠一点。这期间本·索罗仍站在石壁边托着下巴盯着她,每次她跳到半空又摔入水中的时候他的眼角会微微一抽,似乎十分想笑却又在拼命忍着的样子。


 


“蕾伊第一次从这里跳上去的时候才刚发现她的能力不过几天,”他告诉奇拉,话尾的音调微微上扬,似乎还挺为此感到骄傲。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专注地盯着洞口,似乎注意力集中一点她就能让那洞口变得矮一点。“而你都受训十年了。”他最后捅了一刀,这让奇拉的怒火一下窜到了头顶。她向后退了几大步,拉长了助跑的距离,这一次愤怒给了她充沛的力量,她都能感到皮肤上的小水珠在怒气中渐渐蒸发。她跑了起来,感到原力裹挟着自己的脚步,每一步都变得更轻,每一步都迈得更远,直到到达岸边的最后一步,她重重踩了下去,将那块无辜的岩石踩碎了一部分,并借着这股力量真的飞到了半空中。这一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洞口,她还在上升时就能感觉到成功将近。狂喜中奇拉伸出了手去够洞口的水草,它们几乎就在她的眼前了——


 


她上升的势头到此为止。并且这一回下落入水的过程比前两次都要痛苦,海水从四面八方钻进了她的鼻孔和耳朵,她没能及时闭气,喝了一大口海水,差点被呛得翻了白眼。好在从前她也经过过游泳的训练,绝地的直觉帮助她恢复了一些肢体协调,让她在窒息之前露出了水面。


 


本·索罗这回就等在岸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浮出水面后又是咳嗽又是擤鼻子的糗样。半晌,他又开了口。


 


“愤怒是进入黑暗面的第一步,蕾伊告诉过你吗?”


 


“她打败了你,所以你才会这样处处揪着她的徒弟不放,对不对!”奇拉猛地从水里飞了出来,落到本·索罗跟前,“你就像所有人说的一样是个懦夫。”她想到师父的离去,想到她发的脾气,又想到她在这里受的嘲笑——她当然不能怪蕾伊大师,也永远不会怪她,该怪的只能是恶人。但是话说出口后她又有那么一秒钟特别后悔,她只是在重复别人都在说的话而已,而这又和师父的教诲不同,她说在对一个人下结论前要主动去了解真相,不可相信一面之词。


 


“这就是你师父教你的?”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她脑海深处正在转动着的思维,“不,不是,她甚至从来没有提起过我。是写史的人告诉了你这些。”


 


“他们难道说错了吗!”


 


“扪心自问,年轻的学徒。”他转过了身,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自己在光滑石壁上的倒影。他的伤疤在倒影中看起来像是石壁上的一道裂缝,奇拉眨了眨眼,又觉得好像看到了无数个本·索罗的身影在石壁之后无限延续。“你寻找答案时要找的第一个人该是你自己。”


 


他的话让奇拉愣了一愣。他在教导她吗?


 


“这才是你该学会的第一件事。”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点愉快生动的情绪,好像从石壁中发现了什么。奇拉警惕地注视着他缓缓举起仅剩的那只手,指尖点在了石壁上。石壁上本·索罗有些模糊的身影随着他的触碰变得不稳定了起来,它开始变形,转动,它的边缘和色彩都开始变得混乱,她需要很仔细地去辨别才能看出石壁上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那团变幻着的黑影突然停下了变化,稳定了下来,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态。一个奇拉只在梦中和宣传用的全息影像里见过的形象——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那么忧伤,又是那么坚定,奇拉此刻多么想念她啊,可是她仿佛看不到奇拉,只看到了石壁另一边的本·索罗。


 


“师父……”她轻轻说出了声,但石壁里的影像是听不到的。石壁里的蕾伊大师与石壁之外的本·索罗久久对视着,直到她也举起了手,贴上了他的手心。她好像听见常理在她脑中断裂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因为这一举动而跳出来了,这样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问问你自己。


 


她听到脑袋里一个很像是本·索罗的声音说道。


 


你是否相信外人所说的一切,你是否相信自己是和他们一样的听故事的人,你是否想成为故事的参与者,你是否相信自己真的对于银河系而言有意义?


 


于是就在她的眼前,本·索罗和她师父的影像一起消失了。不知何时升起的月光泄进了洞口,让这里突然显得明亮了一些。奇拉打了个冷战,这时才感觉湿透的衣服在夜晚是这么冰冷。她摸了一把滑到眼前的湿头发,向洞口看去。


 


奇拉没有花一辈子的精力在贾库捡垃圾,就和蕾伊大师一样,她成为了绝地武士,她来到了这里,她参与了一部分的历史,现在便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因为她的故事很快就要开始了,她要告别学徒时的憧憬,告别对前辈的崇拜,她要相信的人从此以后便是她自己了。


 


这该是很简单的事,飞出一个低谷,她的师父也不过是她这个年龄才第一次办到,她又怎么会做不到呢。奇拉开始倒退,一步一步,踢开了脚边的小块岩石和水草。要么做,要么放弃,没有尝试这么一说,她该毫无保留,也该相信自己。


 


洞口之外,月光在呼唤着她。


 


#


 


 


小岛上的外星生物这个时间大部分都已经休息了,奇拉哆哆嗦嗦回到半山腰上的石屋群时被一个好心的原住民发现,它为奇拉带来了毯子和热水,带她进入了一间已经升起火来的屋子里。她在毯子下哆嗦了一阵后来了几个抱着干燥衣服和裤子的原住民,叽叽呱呱吩咐了她一番,好像是要她换上这些衣服后早点睡觉的意思。


 


它们未免也太会照顾人了。奇拉一边换上尺寸和她的出奇一致的衣服一边想到。现在知道了蕾伊也曾在这里经历考验后,她不禁想到也许那时候蕾伊也是被这些生物照顾的,它们都还记着她的尺码,这些年来似乎觉得她还会回来,因此不断编织着新的衣服。也许它们从来都不相信有人会真正离开,总有一天来过这里的人还会回到这里,需要它们这样的照顾。


 


她吃着原住民不断送来的热汤和味道甘甜的面饼,突然升起了对这种生物的好感。它们现在围成一圈坐在她身边,安静地享受着火焰的热度。


 


“岛上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她试着用通用语和它们交流。也许和从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类有关,它们似乎还能听懂一些她的话,于是声音尖利地回答了些什么,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奇拉猜测它们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个人在这里住多久了?”她继续追问,感到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原住民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从它们之中走出来一个后背最佝偻,衣服最破旧,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对着奇拉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随后转过身去,两边的原住民默默让开了一条道,让它走出屋,又期待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奇拉。


 


“你们希望我跟着它吗?”


 


它们点了点头。


 


她拿起了放在火边的剑柄,跟着那位老人走出了屋去,一位原住民在她身后追着递过来了一件披风,她接过来后发现这袍子的材质似乎和本·索罗身上的是一样的。她把披风在肩上松松垮垮地搭了上去,稍稍挡了些晚风在外面。


 


老年的原住民走路不是很快,而且显然膝盖已经不太好了,攀爬山岩时显得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下来,奇拉小心翼翼地跟着它,爬着和她上一次登顶时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月亮在他们的头顶缓缓变换着位置。这里不是个多大的星球,小岛也不是个多大的小岛,昼夜交替比她长大的星球要稍稍快一些。热汤和面饼给了她额外的体力,而随着他们越爬越高,老人似乎也越走越快,有那么几次奇拉甚至以为它要飞了起来。它真的存在吗?她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它的体态变得年轻起来,跳跃和攀爬的时候也矫健了许多。她有种感觉,他们似乎正在进入一个时间倒流的领地,就连奇拉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松了一些,这两天来的疲惫正渐渐离她而去。


 


老原住民在一处洞口前停了下来,它回过头最后看了奇拉一眼,确认她已经跟到这里后以不可思议的轻盈步法跳上了另一边的山石,抄了近道下了山。


 


奇拉意识到几天来她正不断从一个洞口来到另一个洞口,然而每一次她都觉得并没有出来过,反而越走越深。


 


#


 


山洞里有人生活的迹象,奇拉可以通过岩壁上斧凿痕迹和洞口处的圆形水潭看出来。水潭在月光下呈现一种十分平静的状态,但随着她的一步步走近,潭中的水开始微微起了些波澜。也就是在这些波澜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起了变化。奇拉的皮肤黝黑,眼睛是深蓝颜色,她有一头火一般颜色的短发,脸还有点长,但倒影中的女孩渐渐长出了长发,脸型稍稍改变了一些,五官也随着波动慢慢地改变。她不需要更多提示就能认出来那是蕾伊大师年轻时的样子——她曾在梦里见到过这样的蕾伊。她看上去真漂亮,比奇拉要漂亮得多,难怪人们会八卦她的爱情生活。蕾伊的倒影对她神秘地一笑,动了起来:她的影像渐渐变大,似乎正自水面的另一边向她走来,就在奇拉以为她终于要从水里冲出来的时候,她又消失了,水潭里只有她自己那张震惊的面孔。


 


她在惊慌中从水潭旁站了起来,随即意识到周身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山壁上原本挂着不少生活用品,都是些用岛上有限的材料制造出来的简单器具,但它们似乎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奇拉看到了飞船、战机、X翼战斗机和已经停产的钛型战斗机,她看到了只在全息影像的课本中有所展示的星系湮灭的景象,她看到人类、托格鲁塔人、伍基人、冈根人、列克人还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文明种族,他们漫长的历史在她的眼前慢慢展开,它们并不因为不同的种族和星系而有所区别,只因他们都诞生于宇宙中唯一且独特的那种能量,而这些力量追溯回到十分原始的时代,并且从那时起就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战争——所有的种族因此而开始进化。奇拉想到。这就是我们的历史,战争的历史。


 


而在这一切之上,这历史也是那种力量的历史,这张力量跨过了存在于这个小小山洞中的三个维度,伴随着永恒的时间将一直延续下去,它存在于无穷的宇宙之中,和星星同在;也存在于每一个生命体内,做着永恒的争斗;它寻求平衡,更寻求无休止的纷争。我们通通只是这种荒唐之中的一部分,我们没有意义。她突然害怕地想到。我没有位置,这就是答案。不是命运,不是原力,它们没有选择任何人,它们根本无需选择。


 


星星、毁灭和飞行员,古老的信仰、绝地武士和西斯,在时间的面前这一切毫无意义。


 


奇拉看着那些在黑暗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渐渐变成山壁上反射着月光的露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我们不过是露水。刚刚飞跃那个洞口带给她的自满之感此刻已经消退到几乎没有,她觉得自己只剩下了一个装满疑问的大洞,深不见底。


 


山顶的风卷着点雨丝钻入了洞口,她才发觉又下雨了。于是打消了现在就下山的念头,又重新做回了水潭旁,打量自己这张现在看起来更加没有生气的长脸。


 


“他说我应该首先向内看到自己,”她对着水面倾诉道,“可是我看到了我自己什么都不是,这就是答案吗,这就是我要在这里学习的最后一课吗?”


 


当然水面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变形。那个有魔力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无论现在奇拉多么需要来自师父的安慰,她也不会出现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看到本·索罗在这座岛上。我在想你知不知道他在这里。蕾伊大师,我想知道当年你们决战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睡前故事里从来没有过这一段?”她渐渐觉得自己不像是在询问遥远光年之外的师父,更像是在自己的内心寻找答案,就好像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它们一样,“我想知道你如何看待你自己,我想知道你是否将自己视为英雄……”或者只是无名之辈,就像我现在这样自以为的一样。


 


#


 


这天晚上,她在山顶的洞穴里又做了另一段梦。


 


也许是由于她睡着之前想了太多蕾伊大师和本·索罗的事,她梦到了他们两人,奇怪的是她记不住大部分的内容,只知道到了天光将亮,无论是梦里的两人还是她的意识都清楚地知道到了离别的时候。奇拉醒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皮毛毯子,她努力不去细想皮毛上的味道和这些皮毛的来源。外面的两个太阳已经升到了小岛的正上方,将昨晚的雨水变成了洞口外一层蒙蒙的雾气。那里伸向洞外的平台上盘腿坐着本·索罗,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后不紧不慢地整理衣服。


 


“离开这座岛。”本·索罗在她开口前说。


 


奇拉皱起了眉,“不,”她绕过水潭走了过去,“我想知道蕾伊大师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学习,有什么是这座岛能教我的……或者能教我的!”她捕捉到他眼睛里细微的一丝动摇,不确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昨晚看到的就足够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离开吧。”他让自己浮起来,缓缓转身背对她。


 


“我很困惑,我没有学到任何事,反而比来这里之前更加困惑了!你必须教我,你必须告诉我!”因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师父了!她的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光剑,但显然本·索罗比她反应更快,他只抬了下手,奇拉便飞到了洞穴的另一端,撞在洞壁后落在了地上。奇拉因为后背吃痛而叫出了声,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她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人,无论这人是谁,无论他脾气多坏。她揉着自己的后背再次站了起来。


 


“我需要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离开了蕾伊大师,这个问题你都不能回答吗?”因为疼痛,她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的,结果每一个词都在洞穴里发出了一种滑稽的回音,像是有无数个不同声音的人在重复她的话。


 


本·索罗似乎轻声叹了口气。


 


“你真想知道?”他问。


 


虽然知道他正背对着她,奇拉还是选择了点头而非说话。


 


他的背影僵直不动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已经决定不透露半分的时候他抬起了手,手上拿着早先蕾伊托付给她的那把光剑。他把那柄光剑向后一掷,奇拉精准地将其接在了手里。


 


“这把光剑是你的吗?”奇拉问。


 


“曾经是我的。后来成了蕾伊的,再后来它变成了两半。它现在已经不属于任何人了。”他顿了顿,又说,“它的任务早已失败,现在只是一柄嵌着破碎水晶的光剑了。”


 


#


 


只有那些有最绮丽想象的作者才会猜测也许蕾伊故事里第一个富有悲剧色彩的丑角才是那个和她牵扯最深的人。


 


他们的理论建立在对于那些烂俗的浪漫史诗的崇拜和对古老原力信仰的理解和研究之上——他们相信光明与黑暗相应而生,相信人并非只有简单的善恶黑白,也相信在那场战斗中流传出的那段并不是那么可靠的传言。


 


“有人确实看到了,那天在舰桥的一位士官宣称他看到了那场决斗。精彩绝伦,两人势均力敌。凯洛·伦并不是传说中软弱无力的苍白小丑,他的实力足以让母舰内的所有人受到震慑,他的怒火和他激荡的情绪强烈得足以摧毁一艘歼星舰,而我们的英雄蕾伊,她的力量仍旧稚嫩,但带着未经雕琢的原始,那是一种蛮横的力量,与伦富有技巧的攻击不同。他们从彼此的身上迅速地学习着、汲取力量,一开始他们是在打斗,但随着两人对彼此攻势的熟练,这种战斗变成了一种和谐的舞蹈,他们无法伤害到对方,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就是最奇怪的了。那位士官看出来了,他们无法成为敌人,无论那种怒火有多么炽热,无论他们的喊叫有多么绝望、歇斯底里。但那不像是战场上的喊杀声,不像是被刺伤的吃痛叫声,像是知道了某种噩耗的绝望叫喊……只有绝望能概括。就像他们知道这场决斗无可避免,就像他们知道分离才是必然的结局,就好像……”


 


听到这里,有些人会觉得无趣或是倒胃,就离开了。但奇拉总是留到最后一个的人,她什么都要听全了再做判断。


 


“……就好像啊,他们知道原本不必如此,就好像知道还应该有另一个结局似的。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曾经相爱——那是最无厘头的一种理论了,就连捡垃圾的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嘿。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英雄怎么能不杀死恶棍呢。决斗的最后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力量太强了,舰桥上的人不得不全部被疏散。但我们都知道战争结束,凯洛·伦,也就是本·索罗,失败了,他死了,应该是死了。那艘母舰爆炸了,人们没法去统计到底都死了什么人,这就是战争。不过总算告一段落了。那之后大约和平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年吧……斯诺克卷土重来,不过他的力量被第一秩序的上一次覆灭削弱不少,而这一次的战争,抵抗军在开局占得了先机,之后的三年,又是英雄辈出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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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剑在奇拉手里散发着令人感到舒服的温度,她很奇怪一柄没有感情的剑柄居然能让她心中如此难过,也许是由于那上面的一道无法被遮盖的裂痕。它横在那儿,像是在说着没有什么能被修复如初,人们的后悔一文不值,但它的平静和温暖又让人觉得,无论你如何诅咒命运不公,时间一到,就只能放手。


 


奇拉不知道自己到底都看到了什么,也不清楚到底本·索罗有没有讲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太阳就这样从头顶又落到了海里,她在山洞里却觉得过去了十年那么久。


 


“你后悔吗,索罗大师。”她把剑柄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觉得它似乎在一点点变得沉重。她在握着两个人的人生。她想。


 


“告诉我,学徒,这些年来她是否去过很多地方?”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突然问道,语气轻柔,“有时我在梦里会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一双比从前色彩更加亮丽的眼睛,不只是黄沙、树林与雪原的颜色,还有更多。她一定也碰到了很多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她与他们相聚又离开,和一段又一段短暂的热情拥抱又吻别。”


 


“是的,大师。”她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改口叫他大师。“我们去了很多星系,蕾伊师父的朋友遍布银河系。”她想起她们曾经的那些旅程,此刻思念师父的心情更远胜以往。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学徒。我们本可以一起经历一切,不用隔着许多光年,不用站在对立的立场,不用想念,不用悔恨,但是这一切只是一种被宇宙排除的可能性而已。”他站起来,走下石台,从落日的余晖中走入了黑暗的洞穴,让奇拉看到了他的脸——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容貌居然变得那样苍老,他的黑发里像是藏了月光,他的身形看起来也不如奇拉初见他是那么高大。


 


他变老了。奇拉不确定这是一日之间的事,还是从最初他就是这幅样子,只是她看不透而已。就像那个身形轻盈的原住民。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润,喉咙发干。她从不知道衰老是这样令人悲伤的一件事。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向着死亡狂奔的人。


 


“你来这里学最后一课,可是我能教给你什么呢,学徒?教你原力、剑术、冥想、哲学、历史、谋略?教你飞行的技巧、控制人心的方法和残忍的诀窍?你不是来这里学习这些的,蕾伊也不是让你来学习这些的。”他走得越近,那些岁月的痕迹便越明显,而当奇拉去看水潭里他的倒影时,却还是年轻的本·索罗越走越近。


 


“那些都是我会的,我已经做到了的。我能教给你的,学徒,只有那些我从未做到的。”


 


我想教给你珍惜你所拥有的,我想教给你把握说再见的机会;


 


我想教你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教你明辨是非;


 


我想教你友谊、信任和忠诚的重要;


 


最后我还想教你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想教你永远不要错过你爱的人。


 


 




TBC






佛了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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