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西天万里遥

【朱一龙水仙/连城璧&花无谢】连城飞花

一夕:

连城璧&花无谢


无垢山庄少庄主偏偏君子腹黑大白兔除了沈老师罗浮生外大概龙家第三攻(?)&花家二少其实不姓花但大家宠就他上天入地公子哥老祖宗小心肝花家家宠口嫌体正直小仙子受

 

第一次写古代向,原本是认真写的,结果中间画风崩坏一次,完了到结尾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在家陪我妈看还珠格格,写结尾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尔康(都怪他太魔性)所以……不出所料又崩了……

 

算一算入龙哥的坑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动笔写过,第一篇龙哥水仙,可能ooc,希望各位包包不要介意,最后,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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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正是初冬时节,天上纷纷扬扬地撒着点点雪花,屋里倒是不冷,下人们都生起了火炉,暖和地很。老祖宗抱着暖手炉正在和嫣然下棋,白子还未下落,便听到门外传来自家小心肝的声音,“老祖宗,老祖宗。”

       花无谢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做工精细的白色织锦冬衣,外又披着狐毛滚边的斗篷,上面沾着从外带进来的水汽。老祖宗抬眼见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没了心思下棋,眼神示意下人拿个暖手炉上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来,说给祖母听听。”

       花无谢从小到大,老祖宗最疼他,他这副上天入地的性子也是被老祖宗给惯出来的,一听到老祖宗问他,鼻尖一酸,眼眶立马就红了,“老祖宗,爹,爹他给孩儿说了个亲。”

       老祖宗不以为然,“说亲怎么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

     “可是……”花无谢老大不情愿,“可是您知道爹说的是谁吗?”

       老祖宗也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是哪家姑娘啊?”

       这么一问,花无谢倒是羞于开口了,他支吾半天,半个字也没吐出来,嫣然见他不方便说的样子,就问他身边的侍女,“老爷给无谢说的是哪门亲事啊?”

       侍女先瞥了眼花无谢的脸色,见自家主子没有不让开口的意思,便连忙行礼回答,“回老姨奶奶的话,是无垢山庄的少庄主连城璧公子。”

       这话一出,花无谢的委屈又上来了,“老祖宗您听到了吗?爹竟然……竟然把我许给一个男人。”

       “是啊。”老祖宗也纳闷,“你爹怎么把你许给一个男人了呢?”

       倒是旁边的嫣然先反应过来,“姐姐您不记得了?我们花家和连家是有婚约在身的,当年无垢山庄庄主救过老爷一命,就在那时许下的婚约。”

       这么一提醒,老祖宗也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现今花家,聘婷,无颜都已出嫁,天儿和飞扬也都成了亲,咱们花家,也就只剩下你了。”

       “是呀无谢,花家小辈中也只剩你还未成亲,你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嫣然安慰他,“再说,之前你们年幼的时候关系不也挺好,等成了亲,相处起来也不会陌生的。”

       “可是他是个男的!男的!”花无谢越想越委屈,闹腾性子也上来了,“要我嫁给一个男的,还不如,还不如让我出家当和尚去。”

       “那你就出家当和尚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花正坤正好听见他后半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平日里老祖宗宠你宠惯了,现在连爹爹的话也不听了?”

       花无谢刚想反驳,就看见跟着花正坤进来个人,正是那无垢山庄少庄主连城璧,立刻“哼”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

       连城璧也不恼,上来先给老祖宗和嫣然行了个礼,“晚辈连城璧见过老祖宗,老姨奶奶。”

       老祖宗见他面目俊朗,举止彬彬有礼,一副温润君子的做派,心里欢喜,“连公子,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连城璧应了一声,乖乖上前,嘴里还谦虚道,“您叫我城璧就好。”

       “虚伪。”一旁的花无谢精准地下定结论。

       连城璧只当没听见,“城璧来之前,母亲叮嘱孩儿若是老祖宗方便,想叫老祖宗和老姨奶奶去无垢山庄住几天,庄里梅花开了,还说老祖宗一定会喜欢的。”

       “呵。”花无谢翻着白眼。

       他这般不耐烦的样子倒是被老祖宗看见了,“无谢啊,你这是怎么了?记得小的时候你们关系亲着呢,每逢过年的时候你还跟在城璧后面‘连哥哥’‘连哥哥’的叫,你忘啦?”

       老祖宗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就让花无谢想起那些年幼无知不堪回首的日子,真想回到当年把小无谢拉过来狠狠地把他摇清醒,什么连哥哥连哥哥的,你的连哥哥长大了让你当女人娶你回家呢!

       见花无谢这副憋屈的样子,连城璧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笑道,“这也怨我,好多年没到花家来走走,无谢生分了也是正常。”他总是这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丝毫没有愧对“武林六君子”这个称号。

       “哎哟,多相处相处就不生分了。”老祖宗看他温润如玉的样子心里越发喜欢,吩咐道,“无谢啊,就让城璧睡你那吧,这几天你带他多在外面走动走动,培养培养感情。”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婚礼是在哪办?准备的怎么样啦?”

       “老祖宗!”花无谢恼羞成怒,“您这是干什么呢!”

       谁知他们根本不理他,连城璧拉着老祖宗的手乖乖回道,“我和花伯父商量过了,婚礼就在无垢山庄办,到时要把老祖宗老姨奶奶都接过去,正好和我母亲好好说说话。”

       老祖宗打趣道,“还叫伯父呢?”

       连城璧顺杆上爬,“岳父。”

       花无谢头一晕,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昏死过去。

       本来连城璧此次是送完聘礼就走,谁知耐不住老祖宗喜欢,便答应在花家住段时间过完年再走。他在花家住,自然是住在花无谢那边,惹的花无谢看着自己的屋子都不顺眼。

       可始作俑者像是不知道似的一脸关心,“小谢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花无谢瞪他,“不许叫我小谢!”

       连城璧低头浅笑,“夫人。”

       花无谢:“……”

       大哥吃亏的是我你这副害羞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他看着连城璧这副样子就火大,干脆直接挑明,“连城璧我告诉你,就算我爹答应我们成亲我也是不答应的,我劝你最好赶紧把这门亲事退了,不然到时候我让你什么都捞不着!”说着反手拍开了门,“你,住这,没事别来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来。”说完,他看也不看那人,径直找倾城喝酒去了。

       待他走后,连城璧原本含笑的模样瞬间不复存在,他定定地看着花无谢离去的背影,思考了片刻,唤道,“来人。”

       原本躲在暗处的无垢山庄护卫立刻出来一个,跪下道,“属下在。”

       “你回一趟无垢山庄,在过年之前将我娘接过来,切记,一定要在年关之前赶到花家。”他依旧望着花无谢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遵命!”护卫应道,转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二)

       是夜,连城璧洗漱完毕,刚准备入睡,忽然听到一阵呼喊,“不好了!救命啊!救命啊!”是个女子的声音,颇为耳熟。连城璧立刻起身穿衣,打开房门,就见到一位女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身着青衫,外裹着同色斗篷,见到连城璧后立刻凑了过来,“快,救命!无谢,无谢他……”

       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更是分了几段说不清楚。但连城璧一听到花无谢的名字就紧张得拽住了她的胳膊,“无谢?无谢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青衫女子似乎被他紧张的样子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和无谢在我房里吃酒,酒没了我想着出去拿几瓶,回来就发现他不见了,地上还有血。”

       她这么一说,连城璧才知道她是倾城公主,不过当下也顾不了那些礼数,只好匆匆地行了个礼,“劳驾公主带我去现场看一下。”

       “好的。”倾城点点头,示意连城璧跟着她。

       倾城公主原本是朝中的和亲公主,但是由于她自小爱慕花家长子花满天,使了好多法子混进了花家,甚至不惜和谢家小姐谢千寻换脸,结果阴差阳错兜兜转转之后,她与谢千寻一起嫁给了花满天,说起来,她是花无谢长嫂,只不过她换脸的时候和花无谢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喝酒。

       还未到倾城的房间,就看到另一身穿粉衣的女子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正是那谢千寻,“倾城妹妹,我刚在房里听到你呼救命,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倾城看了连城璧一眼,支吾道,“无谢……无谢出事了。”

       “什么?无谢出事了?”谢千寻当机立断,“我去禀报爹去。”

       “千寻姐姐等等!”倾城忙拉住她,“如今天哥哥不在,爹又忙着朝中事务,我看,还是让连公子先帮帮忙吧,连公子武功那么高,一定可以救出无谢的!”

       谢千寻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连城璧,“那就有劳连公子了。”

       “千寻姑娘客气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出事现场吧。”说着,一干人便进了屋。

       屋里倒和外面不一样,下人们早就生了火,很是温暖,桌上还放着几瓶烧酒,几碟小菜,地上还有打碎的酒瓶,桌上一滩血迹。

       连城璧沾了点血,凑在鼻下闻了闻,又扫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倾城,心里有了个大概,立刻唤道,“来人,都给我出来!”

       他一声令下,无垢山庄的护卫便立刻从暗中现身,庭院里立刻整整齐齐地站了几排,连城璧脸色阴沉,吩咐道,“你们分头去找,务必要找到小谢的下落,找不到的,提头来见我。”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重,说完就看到倾城暗暗变了脸色。只不过转个身的功夫,他脸上的阴翳又全部消失,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神色,“千寻姑娘,倾城公主,你们先去睡吧,无谢的事,交给城璧就好,明早再给二位答复。”说完使出轻功,飞离了院子。

       谢千寻望着他消失在天边,很是担忧,“但愿无谢没事才好,若是有事,该如何给夫君交待。”说完又拉住了倾城的手,“你今晚一定受惊了,干脆到我房间和我一起睡吧。”

       “嗯……好。”倾城附和地笑笑,又瞟了一眼天际,若有所思。

       无垢山庄的护卫和连城璧找了一晚上,空手而归。而这边,倾城悄悄地换了套衣裳,带着几个贴身侍女,来到了灵姑子的家中,她之前来过这里多次,早就轻车熟路,和灵姑子打完招呼后径直去了后院,果然看到花无谢正在那里练剑。

       “喂,你还练,家里都快闹翻了你知不知道?”倾城把随行的包袱扔给他,里面装了给花无谢带的衣裳。

       花无谢收了剑,和她一起在石凳上坐下,“怎么个闹翻法?你让老祖宗知道了?”

       “老祖宗倒是不知道,不过啊,也快了。”倾城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下,才算是喘了口气,接着说,“那天你走后我去找连城璧说你出事了,你知道他有多紧张吗?把我胳膊都快拽断了,后来他让无垢山庄的人去找你,还说找不到的提头来见,当时那个表情啊,可把我吓死了。”

       花无谢失笑,“有那么可怕吗?”

       “何止啊!”倾城拍桌,“他找了一夜没找到你,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哐的一下就跪在了我和千寻姐姐面前,说他没找到你辜负了我和千寻姐姐的期望,还叫我们别急,说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自废武功向爹爹请罪去。”

       花无谢感叹:“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怎么?”倾城不解,“难道他们武林中人动不动就自废武功什么的?”

       花无谢没有回答,他手指摩擦着手中的杯壁,倒是说起了儿时的旧事,“我刚认识连城璧的的时候,那时连伯父还未去世,和我爹关系甚好,那次爹邀请无垢山庄一干人到花家来住个几天,连城璧就是在那时跟着过来的。”

       “连伯父最好门面,处事也全以君子之道,最怕落人口舌,培养的连城璧也是个偏偏君子,那时他还年幼,却已经举止得体颇有君子之风了。”

       “那时我也年幼,一日,我和飞扬闹着要去城郊玩,爹不允许,说是担心我们的安全,连伯父就让连城璧和我们一道去,说他自幼习武,可以保护我们。谁知,打闹之间我被飞扬不小心踢下了树,伤了脚,是被连城璧背回去的……”他说到这却不再说,盯着手中的茶若有所思。

       倾城正听到兴头上,忙问他,“后来呢?”

       “后来……”花无谢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想去谢谢他,就叫丫鬟扶我去找他,结果还没到他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鞭响和连伯父生气的声音,我凑上去偷看,发现原来是连伯父气他没有保护好我,没有做好答应我爹的事,便拿那鞭子抽他……”

       倾城倒吸一口冷气,“就为这点小事,连伯父就打他?”

       “没错,他自小就被给予厚望,在连伯父和连伯母的安排下长大,稍有差池,就要受罚,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听到这,倾城竟有些心疼起连城璧来,“这么说,他也挺可怜的。”

       花无谢没有接话,他想起了那个时候跪在房里那个孤独又挺拔的背影。他没有告诉倾城,等连伯父走后,他叫丫鬟去厨房拿了几样吃的,偷偷溜进了连城璧的房间,劝了好久才劝的那个倔强的人吃下东西。

       他还记得,那日连城璧眨着通红的眼睛隐忍眼泪的模样,还有,连城璧摸他头时手心的温度,还有那句许诺:“小谢,你放心,以后连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还记得那个坚定的眼神,和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深藏在心里的害怕。

       “所以说,他与我成亲,根本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答应了连伯父的,他只要答应了,就算自己不喜欢也要做到。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亲,结了也没意思。”

       “说的也是。”倾城赞同,“成亲当然是要与自己喜欢的人,若只是为了一个承诺的话,反而会害了两个人。无谢,你就在这躲好了,连城璧那边,我帮你说去。”

       还未等花无谢回答,便看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公主,二少爷,刚才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连少爷一人杀到司马家去了。”

       “什么?”花无谢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到司马家去做什么?”

       “好像昨夜二少爷逃走之后,司马家也派了暗卫进了花家,留下了些线索,连公子以为是司马家劫走了二少爷,便一人杀过去了……”

       “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呢?”

       “连公子说司马家到底和花家有利害关系,花家不好出面,他是江湖中人,与司马家无亲无故的,由他去最合适。”丫鬟被花无谢生气的样子吓的不轻,回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花无谢被连城璧这番操作给气笑了,他逃婚本就是一件小事,谁知那夜司马家的人竟莫名其妙地掺了一脚。他倒不怕连城璧打不过司马家,只不过若是他再不回去,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他花无谢逃婚的事了。

       于是,我们的花二少逃婚第二天,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司马家救自己的被逃婚对象。

 



(三)

       还未到司马府,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花无谢下了马,一眼就看到万人黑中一点白,连城璧还是那身白衣,分外显眼,一柄长剑在手,对付司马家十几个人竟也搓搓有余。

       连城璧正打着,余光瞟到花无谢站在外面,当下就分了神,惊喜道,“小谢?”

       连花无谢这种不好好练功的人都知道,打架最忌分心,他这么一分神,话还未多说,后背便生生挨了一刀。连城璧借力一个转身将那人踢走,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落到花无谢面前,“小谢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身子还好吗?”

       刚才那一刀花无谢是看在眼里的,又看到连城璧一心只关心他有没有事,心里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只轻轻答道,“我没事。”

       听他这么说,连城璧才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他们这边没事,司马家可不会轻易让他们没事,司马清风站在庭院中间神色阴翳,“花无谢,你让这位少侠跑我司马家搅和一通,是个什么意思?”

       花无谢还未开口,就听到倾城一声怒喝:“那你昨夜派司马家的暗卫到我花家走了一遭,又是什么意思?”

       回过头,正好看见倾城走了进来,他俩都是从山谷出发,只不过花无谢惦念着连城璧,骑的快了些,倾城才刚刚赶到。

       即使嫁入了花家,倾城到底还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司马清风不敢怠慢,先行了个礼,才回答道,“公主说我司马家人夜探花家,可有证据没有?”

       “证据当然是有的,无凭无据我们也不敢打扰司马家。只不过……”倾城神色一变,“若是拿出来,怕司马公子百口莫辩,说也说不清了。”

       花无谢在一边努力忍住笑,倾城和他一样都是刚刚得知的消息,哪里来的证据,不过是在唬司马清风罢了。

       谁知司马清风心里有鬼,果然上当,沉吟片刻,又问道,“既然如此,公主认为应当怎样?”他这算是默认,还自动以退为进把选择权交到了倾城手上。

       “这样吧。”连城璧这才开口,“今日闯进司马府是我的不对,但那日夜闯花家是司马公子的不对,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说着,他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司马公子再向小谢赔个不是,也算是对花家了,公子意下如何?”

       “你……”司马清风自小娇生惯养,养了个高傲自大的性子,叫他给花无谢赔礼道歉,真是比要他命还难。可是,顾忌着一旁神色冷冽的倾城公主,司马清风只好也行了个礼,“花二少,对不住了。”

       “司马兄客气了。”花无谢毫不客气,“还请司马兄以后白天没事多来花家走动走动,大晚上来,容易摔着跟头。”

       司马清风冷哼一声,“不劳花二少费心。”说罢又唤道,“来人,送客。”便也不看他们,径直回屋了。

       花无谢扶着连城璧出了司马家大门,他还记着连城璧背后的伤,谁知看到门外的马车才知道,连城璧是自己轻功过来的,根本没骑马,现下他受了伤,更不可能再轻功飞回去。花无谢聪明伶俐,立刻往马车那边凑了凑,“倾城,我跟你坐马车回去。”

       “可是连公子不能骑马啊。”倾城把他推回去,“他受伤到底还是因为你,你就跟他共骑一骑回去吧。”说着,径自上了马车,回去了。

       花无谢无奈,只好委屈自己跟连城璧骑一匹马,他又担心着连城璧背后的伤,叫他坐在他后面,自己坐在前头。一匹马到底还是拥挤,连城璧贴上来的时候花无谢只觉得自己像戏里和情人共骑的女子一般,难受的很。

       他面无表情地骑着马,后面连城璧也不知怎了,竟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花无谢只当他后背受伤难受,也没挣脱,只是觉着肩膀上烫的吓人,耳朵也不知不觉地红了。

       “哎,你。”他装作不耐烦地问,“你伤没事吧?”

       “小伤而已,无碍。”说完,又补充道,“你没事就好。”

       他说话间有湿热的气体喷洒在花无谢肩上,花无谢似是被烫坏了一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想叫他靠的舒服些。他这点小动作连城璧当然知道,在花无谢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弯了弯嘴角。

       “其实……你知道是我自己逃的吧。”花无谢努力板着脸,“你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逼我自己回来。”

       他说的没错,从一开始连城璧就知道这是一出花无谢自导自演的戏码。不论是地上的血迹,还是友情出演的倾城,漏洞百出。既然这样,他便也自导自演了个戏码,正好司马清风不偏不倚撞在了枪口上,他就顺水推舟引得花无谢来找他。

       连城璧轻轻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过几日我母亲大概就会过来,到时你别太紧张,她不会刁难你的。”

       “她来就她来,我紧张做什么,真是可笑。”说罢,花无谢还干笑几声,“哈!哈!”

       连城璧被花无谢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逗笑了,说来也怪,他本不是爱笑之人,每次和花无谢在一起却总能被逗笑。连城璧靠在花无谢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私心想让时间再过慢些,“你骑慢点,这马颠的我背疼。”

       “就是要骑快点才能赶紧回去上药啊。”花无谢嘴上反驳着,却还是暗暗放低了速度。

       于是他们二人骑着花无谢的白马,慢悠悠地晃回了花家。

 




(四)

       花无谢精心策划的逃婚,还未到一天,便自己乖乖回到了家。别说惊动老祖宗了,就连自家只长个不长脑子的三弟都没惊动。不过到司马家走了一遭看了一次司马清风吃瘪,还算是有所收获的——花二少默默安慰自己。

       他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差遣下人赶快去请大夫,他还惦念着连城璧后背的伤。不过连城璧倒是拦住了他,“小谢,不用请大夫,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花无谢根本不听他的,“得了吧,别到时候怪我不给你医治。”

       可是连城璧依旧坚持,即使大夫来了也固执地不肯脱衣,只说“一点小伤。”坚持自己来。

       很少见他这般执着,花无谢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问大夫要了些抹伤口的药就打发走了,顺便叫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和连城璧两人,他拿着大夫给的药,叹了口气,“现在可以脱了吧?”

       谁知连城璧依旧不肯,“我怕吓到你……”说着又苦笑道,“你小时都被吓怕了。”

       “那时我才多大啊。”花无谢说着,上前去掀连城璧的衣服,连城璧也不拒绝,乖乖任他脱了外套,脱去内衣露出后背之时,纵使花无谢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的一惊。

       只见那后背有一道大约一尺长的刀伤,沿左肩斜过来,翻出了狰狞的血肉。这倒还好,最为恐怖的是整个后背,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鞭伤,深浅不一,有老旧黑沉留下痕迹的旧伤,也有不久前刚刚结疤的新伤。

       花无谢颤抖着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他背部的疤痕,轻轻地,仿佛重了就能弄破了似的。他手指冰凉,搭上去的时候,连城璧忍不住心里微微一颤。

       片刻之后,花无谢才开了口,“连伯父走后,连伯母还会打你?”

       “犯错后自然是要受罚的。”连城璧说的云淡风轻,“你看,我就说怕吓到你。”说着想把衣服穿上,“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别动!”花无谢将他按住,“我来。”

       连城璧眼观鼻鼻观心,静止在那,再不敢乱动。他感到花无谢冰凉的手指,还有药膏化开的黏腻。花无谢先将药膏给他细细地抹了,再拿出纱布,给伤口包了扎。

       随着纱布最后一个结打好,花无谢却没有离开,他怔怔地望着连城璧背上的伤,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城璧一回头就看到他这副呆愣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花无谢敷衍地笑笑,手却不自主地把玩着手里的药瓶,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连城璧轻笑,“只要不说逃婚就好。”

       他本是想打趣一下好缓和气氛,谁知花无谢怔怔地望着连城璧的笑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会开玩笑的。”

       花无谢想起了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使性子,非要连城璧给他和飞扬讲笑话听,结果连城璧就讲了一个不知在哪听来的“虎皮青椒”的笑话,连城璧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说笑话也说的干巴巴无趣的很,可是现如今,都会拿逃婚的事打趣了。

       花无谢低着头,竟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你……”花无谢强迫自己抬起头,“你确定要和我成亲?”

       “自然是确定的。”

       “哪怕我是个男人?”

       连城璧嘴角弯弯,“我不在乎。”

       “可是……”花无谢竟急躁起来,“可是你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这不该是你的人生。”

       连城璧望着他,“那你说,我的人生该是怎样?”

       没想到花无谢被反问住,一时答不上来。他在屋里烦躁地踱着步,“总之,总之不该是这般压抑的。”他说着,竟替连城璧委屈起来,“你生的如此俊俏,武功又是天下一流,你应当去过风流快活的日子,而不是为了每一个小小的承诺,去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熬干自己的光阴。”

       或许他这般话语太过幼稚,毕竟花无谢自小被花家众人捧着长大,自然不知道江湖疾苦人生艰难。可是,连城璧听着这番话却觉得有趣,又问他,“那你说,什么才算是风流快活?”

       “要我说,”花无谢想了想,“行上一叶扁舟,带上两坛好酒,约上三五友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那才是风流快活的日子呢!”

       他这番话着实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连城璧念叨着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只觉得有些事似乎非做不可。于是他立即起身穿上了衣服,完了右手抄起挂在一边的斗篷给花无谢披上,大手一揽,便将花无谢揽在了怀里。

       可怜花无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

       连城璧没再多话,再三确认花无谢包的严实之后,轻点脚尖,施展轻功带着人飞了出去。

 





(五)

       连城璧一路施展轻功,带着花无谢来到湖心亭,才将怀中人放下。花无谢被斗篷包的严严实实的倒是没有冻着,只是连城璧一路飞了过来,即使有内功御寒,手还是冰凉不少。

       “你在这坐好,我去拿点东西就过来。”说着,又要飞走。

       “哎等等。”花无谢拦住他,“你把斗篷披着吧,担心着凉了。”

       “我有内功,不碍事的。”连城璧说着,又帮花无谢把斗篷裹的紧了些,“小谢在这里等我,别冻着了,我去去就来。”说完,就飞了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连城璧又飞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火炉。只见他将小火炉点了火,放了个盛了水的砂锅在上面,小火炉慢慢烧着,不一会水就烧开了。连城璧又从怀里掏出几瓶酒放进开水里。

       “你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一趟,就为了在这天寒地冻里热酒喝?”花无谢不解。

       “你看,这里有湖,”连城璧指了指已经结冰的湖水,“有酒,”砂锅里的酒还冒着热气“还有友人,”这次指着自己,“虽说没有小舟,但也差不多是个风流快活日子了。”说完便开了一瓶酒递给花无谢,“尝尝。”

       花无谢先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惊叹道,“桑落酒?”他闭眼仔细闻了闻,“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存,果真是桑落酒!你从老祖宗的库房里拿的吧?若是被我爹知道,又要怪罪我了。”

       连城璧只想着能让花无谢喝点酒,就从个库房里随便拿了几瓶,谁知那库房是老祖宗的库房,自己也不偏不倚地拿了桑落酒。他第一次做这些对他来说略微出格的事,听了花无谢的话神色都变了,“我不知道这酒这么名贵,要不我送回去吧……”

       “哎哎。”花无谢拦住他,“拿都拿了,送回去做什么?”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我爹若是怪罪就让他怪罪吧,反正老祖宗宠我,不会让我爹怎么样的。”他从小到大就受宠,不然也养不出他这般自由洒脱的性子。

       “这话说的也是。”连城璧索性不管那些劳什子,也喝起酒来,还顺便关心花无谢,“怎么样?你冷不冷?”

       “还好,冷到是不冷,只是来点下酒菜就好了。”

       “这个好办。”连城璧站起身,“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去。”

       “不用,就在花家厨房拿就行了。”花无谢想了想,说道,“不用拿什么大鱼大肉的,就拿些干果蜜饯就好。”说完,脑筋一转,拉住了连城璧的袖子,轻声说,“记得在厨房最里面的仓库里把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拿来。”

       他说的这两样,都是大概和桑落酒差不多分量的东西,连城璧戳戳他的小脑门,“你就不怕明天被你爹骂死?”

       “不会的。”花无谢笑眼弯弯,“你轻功这么好,我们就拿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连城璧也宠他,只帮他把斗篷裹好,“你在这里等我,别冻着了。”

       “嗯嗯。”花无谢连忙点头,“放心吧。”

       不一会,就看到连城璧又飞了回来,小心地把怀里的纸包放在了桌上,“都在这了。”

       “哇~”花无谢兴奋地打开,果然是他要的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这两样东西十分名贵,一般都只在重要的节日才会拿出来吃,花无谢眼馋很久了,他把纸包瘫在桌上,悄悄地问道,“没被发现吧?”

       连城璧被他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笑了,“没有。”他回答,“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差点被一个护卫发现,我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觉去了。”

       “没发现就好。”花无谢放下心来,“来来来,喝酒。”他招呼着,自己先饮一大口去了。

       他们就这么一边聊着天一边喝着酒,连城璧话少,一般都是花无谢一个人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他只要附和着点头就行。不过在花无谢没注意的地方,连城璧悄悄地运起内功,将酒气排出了体外。

       于是,大约一个时辰过后,成功收获喝醉了的花二少一只。

       按理来说花无谢酒量挺好,可也禁不住桑落酒的诱惑多喝了些。他喝醉了就爱干些稀奇古怪的事,上一次喝醉了闹着要剪头发出家去,这一次大约是有连城璧在身边,他收敛不少,只不过——

       “连城璧~连城璧~连~城~璧~”

       他念叨着连城璧的名字就往人家身上扑。连城璧被他扑了个满怀,还怕他摔着,一手连忙扶住了腰。还没坐稳,花无谢就凑了上来,也不说话,就盯着脸看。

       小酒鬼身上还带着桑落酒的酒香,和自己独特的清香。他望了连城璧一会儿,便笑嘻嘻地去捏脸,嘴上也没闲着,“连哥哥!连哥哥!连城璧你这个小古板!”他说着,自己又痴痴地笑了,“小古板长得真好看。”

       连城璧被他捏着脸,想笑也笑不出,扭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逗得花无谢哈哈大笑,他这么一笑,手劲也松了,连城璧连忙把自己的脸从魔爪下解救出来。

       “小谢?小谢?”连城璧拍拍花无谢的脸,“真醉了?”

       花无谢表示不屑,“我没醉,我还能喝好几碗呢!”说着又要去摸酒,“哎?我酒呢?”

       “酒没有了,等会我给你拿去。”连城璧对着还未拆封的酒睁眼说瞎话,“不过我要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才有酒喝。”

       哎哟喝酒还要回答问题好烦哦~花二少挠挠小脸,但是看在小古板这么好看还让自己抱了的份上就让他一回吧,“你问。”

       连城璧收起了笑脸,“我刚来花家的时候,你为何假装生气不给我好脸色看,还假装逃婚?”刚开始的时候花无谢对他各种冷嘲热讽,甚至还闹到老祖宗那说要退婚,都被连城璧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下来。他不傻,他知道花无谢突然不给他好脸色是有缘由的,更何况,这个小傻瓜还做的过了些,整个表情都充斥着虚张声势的味道。

       哎哟你问这个干什么咯~花二少表示这个问题好无聊我要睡觉,“因为我不想和你成亲啊。”

       连城璧追问,“你为何不想与我成亲?”

       花无谢酒气上来,昏昏欲睡,“因为,因为我害怕……”

       他没说因为不喜欢他不爱他,倒说因为他害怕。

       连城璧揽着的手不由得紧了些,“小谢,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害怕……”

       怀里的声音越来越轻,连城璧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便提高了声音,“你在害怕什么?”

       花无谢却已闭上了眼睛,深深地睡了过去。

       未完的话语,只剩下一缕叹息。

 





(六)

       无垢山庄的人脚步飞快,腊月二十九的早上,白红莲骑着马,带着无垢山庄的护卫出现在花家大门外。由于花正坤和花满天此刻都在宫里上朝,连城璧便领着自家母亲先去见过老祖宗。

       白红莲是江湖人士,礼数自然没有花家的多,只行了个江湖中的抱拳礼便算行礼了。老祖宗理解,便也没多说。只不过在见过老祖宗之后,白红莲环视着花家几个小辈,目光径直地落到了站在中间的花无谢身上。她眼里虽已锁定花无谢,嘴上却还问着,“你们,谁是花无谢啊?”

       花无谢站出来行了个礼,“晚辈花无谢,见过连伯母。”

       白红莲打量他片刻,说道,“你和璧儿的婚事,我是知道的。我不知你们花家有什么规矩,但是要入我们连家,我可是有规矩的。”

       “娘……”连城璧刚想阻止,就被白红莲一个眼神拦了下来。她素来对连城璧严加管教,只一个眼神,却已足够威慑。

       花无谢不卑不亢,“连伯母请讲。”

       白红莲道:“你们花家是朝廷中人,我们无垢山庄却是武林人士,武林人自有武林人的规矩,看在你不是武林人的份上,只要你能在我的双钩莲花下撑过二十回合,我便认了这门亲事。”

       “娘,”连城璧连忙上前,“小谢既未学过正统武功,又没有内功防身,要不,还是让孩儿代为……”

       他还未说完,便听到白红莲一声嗤笑,“我们无垢山庄的亲事,向来是要求能打的赢我,我让他在我手下只过二十回合,就已经是放松要求了,难道花二少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还打不过我一个老妈子不成?”

       白红莲振振有词,花无谢也无法拒绝,“连伯母,请赐教。”

       白红莲话不多少,当下亮出兵器——双钩莲花,白红莲原本是清虚散人的高徒,是武林盟主沈飞云的师妹,武功自然不弱。花无谢虽说长在官宦之家,但是自小跟着大哥花满天学习武功剑术,武功虽然不差,却是不能和无垢山庄这种武林正宗相比的,再加上白红莲本就不满这门亲事,出招越发刁钻,花无谢在白红莲手下坚持了十来招,就被白红莲捡了个空子,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白红莲持钩而来,步步紧逼。

       这时,连城璧一个闪身出现在花无谢面前,他左手护住了处于弱势的花无谢,右手轻轻一掌,将自己母亲推远了些,他武功精厚,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小谢,你没事吧?”

       花无谢惊魂未定,只默默点了点头。连城璧见他没事,才去向自己母亲赔礼道歉,“娘你没事吧?刚才是孩儿冒犯了。”

       白红莲没有回答,只说道:“没想到你竟如此护着他。”

       “小谢是孩儿未过门的……”他斟酌了一下,似乎“妻子”一词用了不妥,便改口道,“是要与孩儿成亲之人,孩儿护他出于本能,还请母亲责罚。”

       看到自己儿子不但行动上护着对方,甚至连语言都护着,白红莲愈发不满,这时正好花正坤和花满天下朝归来,见到花家老爷,白红莲才稍微收敛了脾气,“花尚书,我知道先夫与阁下定了这门亲事,说实话,这门亲事我是不满意的,我白红莲自小生在江湖,你们朝堂府院,我原本是不想沾边,如今我夫君已去,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性格泼辣,话说的也直,花正坤也不恼,只说道,“成亲这事,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他刚说完,就看到连城璧跪在了白红莲面前,“娘,孩儿从小到大一直谨遵爹娘教诲,从未违抗,可是这一次,还请娘答应我和小谢的婚事。”

       白红莲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怒火中烧,“你是一门心思对他了,难道他就一门心思对你吗?在来花家的路上我都听下人说了,他既是不想嫁,你又何必强求?你难道就不怕成亲之后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从那以后口中念的心里想的都是别人的名字?”

       连城璧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跪在那,沉默又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白红莲见他如此固执,只好把话对上了花无谢,“花二少,我只问你一句话。”她看着花无谢呆立的身影,“你是否愿意与我儿子成亲,嫁入连家?”

       花无谢抿了抿嘴,他望着连城璧下跪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蘸了醋一般,酸涩的很。听到白红莲这样问他,有些话在心里翻滚,却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挑挑拣拣,拼出他以为的对大家都好的答案,“我不愿。”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连城璧身子一僵,就好想脊梁被插了根棍子似的挺在那,带了些孤注一掷的味道。花无谢看着他跪在那,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可是背影却总是孤单的,就连本该和他站在一起的自己,也离开了他。

       白红莲倒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你听到了吧?”她满意地看向自己儿子,“他说他不愿,你又还在坚持着什么?”

       连城璧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很快,他又抬起了脑袋,像是有些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轻轻地笑了,“母亲教训的是,孩儿立即跟随母亲,返回无垢山庄。”

       “嗯。”白红莲点头,“起来吧。”

       连城璧顺从地站起身,对花正坤行了个礼,“花伯父,这几天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花正坤挽留道:“明儿就是除夕,要不过完年再走吧?”

       “不了。”连城璧谢绝,“庄里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伯父过节了,晚辈先行告辞。”说着他又行了个礼,说道,“保重。”

       他最后两个字说的重了些,花无谢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当下眼眶就红了。他盼着连城璧能在临走前回头望他一眼,也许就这一眼,他就能不管不顾地收回原来的话欢欢喜喜地成亲去。可是,直到无垢山庄的人消失在了街角,连城璧都未曾回头。

       花无谢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滋味,咸的又带着苦味。他竟不知,原来言不由衷,心也是会痛的。

 





(七)

       无垢山庄的人一走,花府里就像空了似的冷清的很。花无谢披着冬衣坐在书桌想找本书看,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怎么想都觉得苦涩,想画画,脑海里却只有连城璧一人的影子。

       正烦闷着,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唤他,“花二少。”

       花无谢心里奇怪,按理来说他屋子里的下人都不会如此唤他的,难道是无垢山庄的人?心里这么想着,便连忙上前打开了窗,外面纷纷扬扬下着雪花,哪有什么人影。

       突然,从窗口倒挂下一个人脸,吓了花无谢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真是无垢山庄的一个护卫,眼熟的很。

       “花二少,我是无垢山庄的。”那人笑嘻嘻地从窗口蹭进来,还穿着夜行衣,想来是偷溜进的花家。

       “你来这里干什么?”花无谢明明心里在意,脸上却不表示出来,“你们不是早走了吗?”

       “对啊,现在都出城了都。”护卫在桌上自顾自地倒了茶来喝,也不拘礼节,“我们少庄主要我带个东西给您。”

       花无谢随他去了,只问道,“什么东西?”

       “哦对。”护卫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包,“少庄主说这两样东西是当时和你喝酒时剩下的,要我还给你。”

       花无谢接过纸包,打开发现里面是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分量很足,大约某人又去厨房里“拿”了一遭。花无谢只觉得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便问道,“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少庄主说,这两样东西虽然你爱吃,但也记着别多吃,若是吃完了,可以去问老祖宗要,不可自己一个人偷溜去厨房拿。”护卫说着,又挠挠脑袋想了想,“还有,以后再外面少喝些酒,天冷了,当心冻着。没有了。”

       花无谢没想到,连城璧被自己伤了心还惦念着这些,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正想着,突然瞧见护卫还站在那,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

       “其实刚才那些话,少庄主本不想让我说的,是我自己觉着不值便说了。”护卫叹了口气,“花二少你既惦记着我家少庄主,干什么又拒绝他?”

       花无谢叹道:“这门亲事本就是个笑话,是连伯父和我爹擅自为之,我不该这么绑着他。”

       护卫被他这番话惊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儿,花二少,合着你以为我家少庄主想和你成亲是因为他听老庄主的话?”

       花无谢茫然道:“不然呢?”

       谁知他这句话把护卫问急了,“不是儿,花二少,我瞅着你长这么好看一人,怎么这么傻呢?”

       花无谢:“……”

       护卫像是摆明了要把他这个误会解开,喝了口茶说道:“我们少庄主,他是有点轴,但是他不傻,我们庄主夫人的态度你还看不明白吗?庄主夫人不满意这门亲事,我们少庄主干嘛违背自己母亲的命令大老远跑到花家来提亲?”

       花无谢还是茫然:“因为他叛逆?”

       护卫简直要被他气死:“因为他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您啊我的二少爷。”

       花无谢惊讶,“我?”

       “自从老庄主去了无垢山庄不怎么与花家来往后,我时常能听到少庄主在房间里念叨你,有时候少庄主做错了事被庄主夫人责罚,他拖着个受伤的身体,嘴上还念叨着你,好像,好像……”护卫想了想,在自己有限的文化水平中斟酌出一个形容词,“好像你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一样。”

       他这么一说,花无谢心里越发苦涩,“这么看来,我今天算是彻底伤了他。”

       护卫又叹了口气:“花二少,我们少庄主对你是真心的,不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的婚约,今儿我算是帮他把话说明白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又叮嘱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别让别的人知道,特别是无垢山庄的人。”

       花无谢:“为何?”

       护卫不好意思的承认,“那都是我偷听的。”

       他这人倒是有趣,花无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冯,叫冯豆子,你叫我豆子就行了。”冯豆子说着,又抱拳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就一个纵身翻出了窗子施展轻功走了。

       不过,走在房檐的时候冯豆子心里想着,少庄主和花二少现在这般确实可惜,要不咱去当个媒人?

       某护卫被这个想法逗的心满意足,顿时把偷听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一心想着做媒去了。

 





(八)

       大年三十晚上,花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欢聚一堂,先是一起吃过了年夜饭,又领了老祖宗的红包,然后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守起岁来。

       花家这些个小辈,个个都已成家,大哥花满天更是一连娶了两个,个个成双成对的,倒显得花无谢一个人孤苦伶仃。原本大家都是要闹一闹他让他早日成亲的,但是由于发生了无垢山庄的事,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这方面的事,弄得花无谢也不自在起来。

       花无谢觉得无趣,趁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自己一人偷偷溜了出来,除夕夜下人们都围在一起自己过年去了,大门也没个护卫,他就自己一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对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发呆。

       他没带斗篷,突然想起那夜连城璧给他披斗篷的模样来。

       花无谢想着,没来由的鼻头一酸。

       他想起连城璧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联想着冯豆子的话,也不知那人是怎么念叨他名字的,是端端正正地叫他大名“花无谢”,还是想来花府一般,亲密地叫他“小谢”。

       花无谢又想起连城璧叫他小谢的样子,那么好看的人,叫他之前总会先下意识地低头,露出春风化雨的笑,像是三月天怦然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然后薄唇一开一合,唤他“小谢”。

       花无谢还记得他还瞪他,让他不许叫小谢。结果连城璧就故作羞涩地唤他“夫人”。

       他知道这是在开玩笑,连城璧是个连在母亲面前叫他“妻子”都怕伤了花无谢尊严的人,处处维护着他,可他……

       远方传来打更的声音,原来竟已经到午夜了么?花无谢恍惚地想着。

       可是,除了打更的声音,似乎还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是马蹄声。

       花无谢站起身,他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有一匹白马出现在街角,上面是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连城璧见了他,当下丢了马鞭,施展轻功稳稳地落在了花无谢面前,他望着花无谢,眼里蕴含了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

       “你怎么又回来了?”花无谢倒无措起来,他低着头,不敢看连城璧的眼睛。

       “我听豆子说好像有些误会,我就想解释清楚。”连城璧拉起花无谢的手,“小谢,你可知,我做了多少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事?”

       花无谢:“我知道。”

       “那你又可知,我为了能和你提亲,付出了多少代价?”

       花无谢抬起头,他眼里染了水汽,眼角一片嫣红,像是被人沾了颜料染上去的,“我原本以为,你与我成亲,是因为你应允了连伯父的,我知道你君子风度应了的就会去做,可是,可是我害怕……”花无谢眼睛轻眨,一滴滚烫晶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我还记得那年你说会护着我,从那时我就想着,若是以后我有什么危险害得你丢了性命,那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我怕我会拖累你。”

       连城璧刚想说话,却被花无谢捂住了嘴,“你听我说,刚才我坐在门口,心里却总是想着你。我就问我自己,我既然拒绝了,为何现在又时时惦记着你?我答不出,可是当看到你骑马出现的那一刻,我立刻就懂了,只觉得,若是以后你死了,我便也跟着你去死,天上地下,我跟着你便是。”

       连城璧如释重负地笑了,“小谢,我……”

       谁知花无谢又把他嘴捂上了,“连城璧,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他脸上还挂着泪,笑容却是轻松的。

       连城璧点头,示意他说。

       花无谢毫不客气:“第一,婚礼要办两场,一场在无垢山庄一场在花家,而且我不穿新娘子的衣服,你若是想要,那你穿去。”

       “第二,从今以后你要时时护着我,任我欺负,不许受了伤不说也不许随便就丢下我。”

       “第三,”花无谢抿了抿嘴,他倒害羞了,“第三,你也要接受我的保护,接受我的包容,接受我宠你,还有我的……嗯,你懂的。”他松开了手,假装不在意自己耳朵红了。

       连城璧这只腹黑的兔子开始装,“还有什么?我不懂啊?”

       “ 你你你,”花无谢恼羞成怒,“你怎地变成这副样子了?你以前明明连笑话都不会讲的!”

       连城璧被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逗笑了,伸出手把花无谢搂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小炸毛的黑发,说道:“嗯,我接受。”

       接受你的保护你的包容你的欺负你的害羞你通红的耳朵还有,你的真心。

       我不但接受了,我还接稳了。

       你的一片真心,以后都会由我护着。从此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只是——

花无谢:“连哥哥我觉得豆子人挺好的,跟我说了很多他偷听的事,你给他加点薪水吧。”

连城璧:“冯豆子?偷听?我看他当护卫是屈才了,我等会就给他加薪水顺便换个工作去。”

无垢山庄的护卫冯豆子护卫近日升了职,他从一名跟着少庄主和少庄主爱人出生入死的护卫升到了——扫厕所的。

冯护卫兼冯媒人很郁闷,怎么立了功还被罚来扫厕所?这是什么骚操作?真是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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