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西天万里遥

等风来 1

凤流啸天燕大爷:

一个脑洞,两个中年人,三生有幸遇见彼此。CP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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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雨下得很大,单薄的伞面也快要支撑不住滂沱的雨水,从里面看也是湿漉漉的,闪着光。好在还有几步路就到家了,看到熟悉的昏黄门灯的时候,明诚心里松了口气。他蹦了一下,半跑半跳着上了台阶,把伞收好立在黑色的铁皮笼子里,刚要掏出钥匙,门就在他面前打开。

“大哥。”

站在门内的人轻轻点了点头,把他让进来,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却没再打开手边的书。他看着对方脱下外套挂好又像是怕冷地搓了搓手,又及时在明诚看过来的时候避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事情都办好了?”

明诚刚刚从外面回来,骤然被屋子里的温暖包裹,悄悄打了个哆嗦。他也不在意,先给明楼添满了茶水,这才把出去这一趟做的事情一条一条、一丝不苟地复述出来。明楼侧着脸,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刚刚嗅到的混杂着湿凉水汽的红茶香味,又甜又暖,又清又冽。就像坐在身边的他的弟弟。

想到身在欧洲大陆另一端的明台,明楼不明意味地弯了弯嘴角。

当初从上海到莫斯科他们走的是水路,略微乔装了一下,粘了胡子修了眉毛,除了明诚被船上避难的夫人们纠缠过很长一阵之外,别无其他。远离故土,即将踏上一片新的战场,站在甲板上的两个男人,相比他们当年从香港转机回国时候变化了很多。一个脱去残存的天真,越发峻峭;一个卸下压肩的巨石,更加澄透。而这样的变化没人知道,只有相互注视着的两个人才会因此欣喜。他们掌握着对方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并乐此不疲。

而明台呢,则是被打发得远远的,远到没人管得了他也没人帮得了他,除了毫无规律的信件往来,他两个哥哥一点儿都不想理他。尤其是现在这样美好的时候,有炉火,有红茶,有柔软的毛毯和能干的明诚,明大少爷再次把那个只会捣乱的弟弟丢到脑后。

“这件事情到这里已经足够,柴我们已经添上,就等着他们自己点一把火了。”听完明诚的复述,明楼将杯子搁回茶几上,给此次任务做了个简短的小结。他们悄无声息地在苏联人和美国人之间挖了个坑,一为试探,二为坑人,三为转移视线。“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听到回音了。”明诚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宽大的沙发上舒展开身体。

有时候两个人都会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已经不再年轻的身体还会让自己如此着迷。比方说现在,明楼露在毛衣袖沿外的一截手腕就让明诚目不转睛,而明诚隐隐约约透过衬衣的臂肌会让明楼眸色顿沉。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所有能做不能做的事情都做过,也并未觉得不妥,以至于战争胜利之后行事风格大胆又奔放,让上级十分不解却又十分赞赏,其实只是后遗症而已。

兄弟俩又同时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只有如丝如缕的暧昧飘散在空气里,一时间雨声大作,屋子里暖意融融。

(二)

等到第二天,明楼果然从来自第一远东司的文件中看到几句裸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看似平常却正中他下怀。他放下文件夹,看到明诚还在伏案写着什么,刻意地用钢笔帽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笃”的声音,“今晚吃鱼,下班去买。”

“……”明诚直起身,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事成了的意思,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冷静地点了点头,声音很轻。“知道了,先生。”

大胡子们都知道,明副使很喜欢吃鱼,每当聚餐时候他都会把明秘书替他夹到碟子里的鱼肉吃光,对肉和禽类倒是兴致缺缺。而明秘书看上去就和使馆里每一个工作人员一样,对上司恭恭敬敬,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做得有规有矩,能力很强却一直是一个秘书。老毛子之中也不乏好事者,打听来打听去,最后竟然是大使王先生发了话,只说是明秘书是明副使钦点的,即便只是个秘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使唤。

大家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接受了这个奇怪的组合,加上明秘书看着木讷,酒量居然极其惊人,几顿狂喝之后就跟上下打成一片,让他和明楼两个人隐秘地融入到这个圈子里。近二十年的斗争让两个人都快成了精,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接到大使先生的电话,明楼拎起笔记本出门开会。上午10点,这幢小楼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停,他客气地回应每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带着三分大家子弟的端庄和两分克己奉公的冷淡。会议室里不止有使馆和远东司的人,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面孔,明楼的视线在他眉眼上一扫而过,脚步也不停,直接在王大使右手边的空位坐下,这才对上对方一直紧随着的视线,矜持而礼貌地微微一笑,随即低头,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能让明楼如此认真对待的自然不会是陌生人。这位叫“叶甫根尼”的先生八年前曾出现在南京,当时还没有蓄须,长相普通,放在一众外国使节里一点也不显眼。但对于明楼来说每一个普通人都不普通。他让明诚和明台一起去找这人的背景资料,最终确认他是法国国籍,东欧血统。至于身后是哪一方,则决定于谁给的钱多。现在他到了这里,想必是这次会议中有不为人知的价值所在。

两个小时过去,明诚没有等到他的长官回来,只好自己去食堂吃饭,然后给明楼带了点饭菜回来。把铁皮盒子搁在暖气管上面保温,他翻开明楼走之前看的文件,替他的副使先生把上面的内容仔细过了一遍。跟了明楼二十多年,当初饥寒交迫、单薄瘦弱的孩子如今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严谨、细致、沉着、果断,这是明楼乐于见到的成长,也是明诚誓要达到的标准,前者决定了后者。人在世上有一件真正快乐的事情,就是树一个目标,创一个事业,达到目的地,并且成功。这种快乐是从艰难险阻、困苦不堪中得来的,因此更加持久,更有价值。明楼就是他的目标,他的事业,他的目的地。

可是时钟敲了十三下,目标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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